当年顶替我上大学的人,如今落魄街头,他跪求原谅我沉默
发布时间:2025-06-05 14:06 浏览量:24
(文章是一个单独的故事,故事都是完结篇,没有连载,来源于生活,有艺术加工成分,部分情节均属虚构,请勿较真,为了方便大家阅读,本文采用的第一人称书写,故事中人物姓名都是化名,如有雷同,纯属巧合。)
命运这东西,真是个说不清的玩意儿。
四十年了,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他。
他曾是我少年时代最痛的疤痕,一道几乎毁了我一生的血口子。
可偏偏,就在昨天,菜市场的拐角,他又出现了。
衣衫褴褛,头发像一团乱糟糟的鸡窝,跪在我面前,你说巧不巧?
那一跪,是迟来的忏悔,还是又一场精心策划的表演?我心里直犯嘀咕。
我是冉青墨,一个快六十岁的普通人,普普通通的姓,但爹妈给起了个自认为有点墨水气的名儿。年轻那会儿,我也是个有大学梦的愣头青。我们那个年代,考大学,那可是鲤鱼跳龙门,祖坟冒青烟的大事儿!我们家在城郊,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工人,一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我能出人头地,跳出那个“生产队”的圈子。可惜啊,这龙门还没等我跳,就被人从背后狠狠踹了一脚,直接踹进了泥潭里。
这一晃,就是大半辈子。本以为当年的恩怨早已随风散去,成了心底一个不愿触碰的角落,没想到,命运这老家伙,又把这个人,生生地推回到了我的面前。
您问我当年是咋回事?这话说来可就长了,那得从四十年前,我十八岁那年夏天说起。
那时候,高考刚刚恢复没几年,千军万马过独木桥,那竞争激烈得,简直能把人活活扒层皮。我呢,从小就爱看书,脑子也还算灵光,在学校里成绩一直名列前茅。我们家虽然不富裕,爹冉望山,妈赵淑娴,都是勒紧裤腰带供我读书。我娘常说:“儿啊,咱家没啥大本事,就指望你这张读书的脸了,将来考上大学,当个文化人,也算给咱老冉家争光!” 我爹话不多,但他总是默默地把家里唯一那盏亮堂的煤油灯留给我看书,自己摸黑干活。这份恩情,我这辈子都忘不了。
那年高考,我感觉自己发挥得特别好,每一门功课考完,心里都跟明镜似的,估摸着考个重点大学应该没啥大问题。出成绩那天,我紧张得手心直冒汗。当班主任老孔,孔繁学老师,笑呵呵地拍着我的肩膀,告诉我:“青墨啊,你小子可以啊!全市前十!上京城的名牌大学,板上钉钉了!” 我当时那个激动啊,眼泪“唰”就下来了,那不是哭,是高兴!我一路跑回家,像个报喜鸟一样冲进屋里喊:“爹!娘!我考上了!我考上大学了!”
我娘赵淑娴一听,激动得锅铲都掉地上了,眼圈一下子就红了,拉着我的手翻来覆去地看,嘴里念叨着:“好,好,我儿有出息了,祖宗保佑,祖宗保佑啊!” 我爹冉望山也是咧着嘴笑,平日里不苟言笑的他,那天破天荒地从柜子底下摸出半瓶藏了好些年的高粱酒,给自己倒了一小盅,一口闷下去,呛得直咳嗽,可那脸上的笑啊,比盛开的向日葵还灿烂。他拍着我的肩膀,声音有些哽咽:“好小子,没给爹丢人!”
那几天,是我们家几十年来最高兴的日子。街坊邻居都知道我们老冉家出了个准大学生,上门道贺的人络绎不绝。我娘也大方,把家里攒着过年才舍得吃的糖果、花生都拿出来招待客人。我呢,也成了十里八乡孩子们羡慕的对象,走到哪儿都昂首挺胸的。我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坐在宽敞明亮的大学教室里,畅游在知识的海洋,未来一片光明。谁能想到,这光明,竟然如此短暂,短暂得像一颗流星,刚闪耀了一下,就熄灭了。
录取通知书迟迟没有下来。一开始,我们也没太在意,想着可能是邮递慢。可眼瞅着比我分数低的同学都陆续收到了,我这心里就开始打鼓了。我爹冉望山也急了,托人去县教育局问。这一问,就问出了天大的窟窿!
教育局的人支支吾吾,最后被逼急了,才透了点底,说我的名额被人顶替了。
“顶替?” 我爹当时就懵了,声音都变了调,“啥叫顶替?凭啥顶替我家青墨的名额?我家青墨可是凭真本事考上的!”
那人叹了口气,说:“老哥啊,这事儿……唉,你们还是别问了,问了也没用。”
我爹是个犟脾气,当即就拉着我,找到了我们县里管招生的一位姓钱的副局长,叫钱万金。这钱万金在我们那一块儿可是个“人物”,手眼通天的那种。我们父子俩在他办公室门口等了足足两个钟头,他才慢悠悠地踱出来,挺着个啤酒肚,油光满面。
我爹冉望山陪着笑脸,把我的情况一说。那钱万金眼皮都没抬一下,呷了口茶,慢条斯理地说:“哦,冉青墨是吧?是有这么个事儿。不过呢,大学招生嘛,也不完全看分数,还要看综合表现,政治面貌,家庭成分……有些东西,不是你们能理解的。”
我一听这话,血“噌”就涌上来了,我才十八岁,哪懂那么多弯弯绕绕,只知道自己辛辛苦苦考出来的成绩被人偷了,当即就喊道:“什么综合表现?我的成绩全市前十!政治面貌是团员!家庭成分是工人!哪点不符合规定?”
那钱万金“啪”地把茶杯往桌上一顿,脸色沉了下来:“嘿!你这小娃子,怎么说话呢?规定?规定是死的,人是活的!再说了,人家钱程同学,各方面条件也很优秀嘛,支援国家建设,到艰苦的地方去学习,思想觉悟很高嘛!”
钱程!
这个名字,就像一把淬了毒的锥子,狠狠扎进了我的心里!
我怎么会不认识钱程!他就是钱万金的独生子,我们一个年级的,成绩嘛,也就中不溜秋,跟我比,差着十万八千里呢!他平时在学校里就是个横行霸道的小混混,仗着他爹的权势,没少欺负同学。我万万没想到,顶替我的人,竟然是他!这还有没有天理了?这还有没有王法了?
我爹冉望山气得浑身发抖,指着钱万金说:“你……你这是滥用职权!我要去告你!”
钱万金“嗤”地笑了一声,满脸不屑:“告我?你去告啊!看看谁理你!我告诉你们,这事儿就这么定了!赶紧回去,别在这儿碍眼!” 说完,扭头就进了里屋,“砰”地一声关上了门。
我爹气得眼前发黑,差点栽倒。我扶着他,心里又气又急,眼泪在眼眶里打转。我们怎么斗得过人家?人家是官,我们是民,胳膊拧不过大腿啊!
回到家,我娘赵淑娴看我们爷俩失魂落魄的样子,就知道事情不妙。一听原委,她当场就瘫坐在地上,嚎啕大哭:“我的儿啊!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!辛辛苦苦盼了这么多年,就盼出这么个结果啊!老天爷啊,你睁开眼看看吧!”
那段时间,我们家就像塌了天一样。我爹整天唉声叹气,烟一根接一根地抽,几天工夫就添了不少白发。我娘以泪洗面,眼睛都快哭瞎了。而我呢,整个人都蔫了,像霜打的茄子。我把自己关在屋里,不吃不喝,谁劝也不听。我恨!我恨钱程,恨钱万金,更恨这个不公平的世界!凭什么?凭什么我的努力就要白费?凭什么他们就能仗势欺人,一手遮天?
那几天,我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一个念头:不活了!活着还有什么意思?大学梦碎了,父母的期望也落空了,我成了全村的笑话。我甚至偷偷藏了一把生锈的剪刀,想找个没人的地方了结自己。
就在我万念俱灰的时候,我爹冉望山,这个平日里沉默寡言的男人,突然冲进我的房间,一把夺过我手里的剪刀,狠狠地扔在地上,然后,他“扑通”一声,跪在了我面前!
“儿啊!” 他老泪纵横,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,“爹没本事,爹对不起你!是爹没用,护不住你!可你不能做傻事啊!你要是走了,我跟你娘还怎么活啊?你这是要我们的命啊!”
我看着跪在地上,哭得像个孩子的父亲,我的心,像是被狠狠揪了一把。是啊,我怎么能这么自私?我死了倒是解脱了,可我的父母呢?他们养我这么大,付出了多少心血?我怎么能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?
我一把抱住我爹,放声大哭:“爹!我不死!我不能死!我要活着!我要争口气!”
那天,我们父子俩抱头痛哭,把所有的委屈和不甘都哭了出来。哭过之后,心里反倒痛快了一些。
是啊,大学去不成了,难道天就塌下来了吗?路是人走出来的!我就不信,离了他钱程偷走的那张录取通知书,我冉青墨就活不出个人样来!
从那以后,我把所有的课本、复习资料都锁进了箱底,眼不见心不烦。我跟着村里的一个远房表叔,李大夯,学起了木匠手艺。李大夯是个实在人,手艺也好,看我肯学肯干,也愿意教我。
学手艺的日子苦啊!手上磨出血泡是家常便饭,夏天一身臭汗,冬天满手冻疮。但我都咬牙挺过来了。每当我觉得撑不下去的时候,我就会想起钱万金那副嚣张的嘴脸,想起我爹跪在我面前的样子,一股不服输的劲儿就从心底里冒出来。你们不是觉得我冉青墨没了大学就一无是处了吗?我偏要活出个样子给你们看看!
几年下来,我的木匠手艺学得差不多了,也开始自己接活儿干。我做的家具,用料实在,做工精细,十里八乡的人都爱找我。慢慢地,手里也攒了点钱。
二十五岁那年,经人介绍,我认识了我的妻子,柳思涵。思涵是个好姑娘,长得不算顶漂亮,但性子温柔贤惠,知书达理。她家也是普通人家,不图我大富大贵,就图我人老实,肯干。我们结婚的时候,没啥像样的彩礼,就几件新家具,都是我自己亲手打的。思涵一点儿也没嫌弃,她说:“青墨,只要我们俩口子一条心,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。” 这句话,我记了一辈子。
婚后,思涵给我生了个大胖闺女,我给她取名叫冉欣瑶,希望她一辈子都能高高兴兴,像块美玉一样被人珍爱。有了家,有了孩子,我的心也彻底安定下来了。我更加努力地干活,想着给老婆孩子创造更好的生活。
后来,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了神州大地,我也瞅准了机会,不再单打独干,而是领着几个乡亲,办了个小型的家具厂。一开始,难啊!没资金,没销路,啥都得自己摸索。那段时间,我几乎是吃在厂里,睡在厂里,思涵一个人操持家里,照顾孩子,还要抽空给我送饭,从来没有一句怨言。她说:“青墨,你放心大胆地去闯,家里有我呢。” 有妻如此,夫复何求啊!
凭着我们过硬的产品质量和诚信经营,家具厂的生意慢慢红火起来。从一个小作坊,发展成了一个有几十号工人的正规工厂。我们的产品,不仅在本地畅销,还卖到了省外。日子一天天好起来,我们在城里买了房,买了车,女儿欣瑶也争气,考上了重点大学,后来还出国留学了。
看着眼前这一切,我常常会想,如果当年我顺利上了大学,现在会是什么样子?也许会成为一个学者,一个工程师,或者一个干部。但命运就是这么奇妙,它给你关上一扇门,往往会为你打开另一扇窗。虽然我没有走那条“阳关道”,但在这条“独木桥”上,我也闯出了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。
这些年,我不是没有想过钱程。偶尔也会从一些老同学那里听到他的消息。据说他大学毕业后,仗着他爹钱万金的关系,进了个不错的单位,一开始也挺风光。但是,江山易改本性难移,他那游手好闲、投机取巧的性子一点没改,工作上吊儿郎当,业务上不求上进,还染上了一些不好的习气,听说后来因为经济问题,被单位给开除了。他爹钱万金也因为年纪大了,退了下来,人走茶凉,以前那些捧着他的人,也都散了。
再后来,就很少听到他的消息了。我以为,我们这辈子,可能都不会再有交集了。
谁能想到呢?
昨天,我去菜市场给我孙子买他最爱吃的排骨。市场里人来人往,熙熙攘攘。就在我付完钱,拎着排骨准备转身的时候,一个干瘦黝黑,头发花白,衣衫褴褛的男人,突然“扑通”一声跪在了我面前。
我当时吓了一跳,心想这年头还有当街下跪要饭的?定睛一看,我的心“咯噔”一下,差点没把手里的排骨给扔了!
这人,这人虽然变得我几乎认不出来了,但那眉眼间的轮廓,那副卑微又带着点狡黠的神情,我怎么可能忘记?
是他!钱程!
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?当年那个不可一世,抢走我大学名额的钱程,怎么会沦落到这步田地?这反差也太大了吧!
他抬起头,浑浊的眼睛看着我,嘴唇哆嗦着,声音嘶哑:“冉……冉青墨……是你吗?真的是你吗?”
我当时脑子一片空白,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他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四十年的时光,像电影一样在我眼前飞速闪过。当年的屈辱、愤怒、不甘,还有我爹冉望山的眼泪,我娘赵淑娴的哭声,以及我自己那些年吃的苦,受的罪,一下子全都涌了上来。
“冉青墨……冉哥……我知道我对不起你……我对不起你啊!” 钱程见我不说话,突然抱住我的腿,嚎啕大哭起来,“当年是我不对,是我猪油蒙了心,是我爹……是我们钱家害了你!我遭报应了!我这是遭报应了啊!”
周围的人“呼啦”一下围了上来,对着我们指指点点,议论纷纷。
“这是咋回事啊?这人咋跪下了?”
“看样子是认识的,有啥旧怨吧?”
“啧啧,这跪着的也太惨了点,是不是骗子啊?”
我听着周围的议论,看着脚下这个痛哭流涕,几乎不成人形的钱程,心里五味杂陈。恨吗?肯定是恨过的。但此刻,看着他这副模样,那股恨意,似乎又没有那么强烈了。更多的,是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情绪,有震惊,有疑惑,也有一丝……一丝几乎察觉不到的怜悯。他这是真的悔过了,还是又在演戏?难道他不知道我现在过得怎么样吗?
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,继续说道:“冉哥,你就原谅我吧!我现在什么都没了,老婆孩子也跟我离了,房子也卖了,我爹也气死了……我真是走投无路了啊!求求你,拉兄弟一把,给我条活路吧!”
他这话一出口,我心里更是一沉。钱万金死了?这倒是我没想到的。当年他那么威风,如今却落得个被儿子气死的下场,也算是因果循环吗?可钱程这番话,是真心求助,还是想借着当年的“恩怨”讹我一笔?
我沉默着,一言不发。
我该怎么办?原谅他?当年他毁了我的人生轨迹,这句轻飘飘的“对不起”和这一跪,就能抹平一切吗?我爹娘受的苦,我吃的亏,就这么算了吗?可如果不原谅他,看着他这副惨状,我心里又真能过得去吗?毕竟,他现在已经这么落魄了,我再踩上一脚,是不是显得我太没有肚量了?
周围的人越围越多,我感觉自己像个戏台上的演员,被人围观。这种感觉,糟透了。
我深吸一口气,用力把腿从钱程的怀里抽了出来,没有看他,也没有说一句话,拎着我的排骨,转身挤出了人群。
身后,依然传来钱程的哭喊声:“冉哥!冉青墨!你别走啊!你听我说啊!”
我没有回头,一步一步,走得异常坚定。
回到家,思涵看我脸色不对,关切地问我:“青墨,你这是怎么了?遇到什么事了?”
我把菜市场的遭遇跟思涵一说,她也愣住了,半晌才叹了口气:“真是没想到啊……他会变成这个样子。那你……打算怎么办?”
我摇了摇头,苦笑道:“我也不知道。说实话,看到他那副样子,我心里挺乱的。你说,这叫不叫报应?”
思涵握住我的手,轻声说:“青墨,当年的事,你受了天大的委屈。不管你做什么决定,我都支持你。只是,别让这件事再影响到你现在的生活。你已经走出来了,过得很好,这就够了。”
是啊,我已经走出来了。我有爱我的妻子,孝顺的女儿,可爱的孙子,有自己成功的事业。我的人生,并没有因为当年那个坎坷而一蹶不振,反而因为那份不甘和不屈,让我更加努力,更加珍惜现在拥有的一切。
可是,面对钱程的跪求,我真的能做到心如止水吗?那份沉默,代表了什么?是不屑,是愤怒,还是……别的什么?
过了两天,我正在厂里跟技术员小王,王铁柱,讨论一个新的家具设计方案,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。我抬头一看,又是钱程!
他这次倒是没跪,但依旧是一副落魄潦倒的样子,只是衣服似乎换了一件稍微干净点的,头发也勉强梳理了一下。他手里提着一个破旧的网兜,里面装着几个蔫巴巴的苹果。
“冉……冉总……” 他怯生生地叫了我一声,把手里的苹果往前递了递,“我……我来看看您。这是……我的一点心意。”
我皱了皱眉,对小王说:“你先出去吧。”
小王应了一声,带上门出去了。
办公室里只剩下我和钱程。气氛有些尴尬。
我指了指对面的沙发:“坐吧。”
钱程局促不安地坐下,双手不停地搓着那个网兜。
“你找我,到底有什么事?”我开门见山地问。当年是他偷走了我的机会,现在他又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?难道他觉得时过境迁,当年的债就能这么轻易地一笔勾销,甚至还能反过来让我帮他?
他抬起头,眼神里充满了血丝,声音沙哑地说:“冉哥……不,冉总。我知道,我当年做的事,禽兽不如。我不求您能立马原谅我,我只想……只想跟您好好道个歉,说说我这些年的情况。”
我没说话,等着他继续。
“那年,我顶替了您的名额去上了大学。说实话,在大学里,我根本就不是那块料。整天逃课,考试作弊,勉强混了个毕业证。毕业后,我爹钱万金托关系把我弄进了个好单位。可我……唉,烂泥扶不上墙啊。在单位里,我不学无术,还染上了赌博的恶习。”
听到这里,我心里不禁冷笑一声。果然,德不配位,必有灾殃。靠不正当手段得来的东西,终究是守不住的。
“一开始,手气好,赢了点钱,就越陷越深。后来,输多赢少,就把家底都输光了,还欠了一屁股债。我老婆……也因为这个跟我离了婚,带着孩子走了。我爹知道了,气得大病一场,没多久就……就去了。” 说到这里,钱程的眼泪又下来了,“我爹临死前,拉着我的手说,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,就是当年帮我做了那件缺德事,害了你,也害了我自己……”
我静静地听着,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。钱万金后悔了?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。早知如此,何必当初呢?
“我爹走了以后,那些债主天天上门逼债。我没办法,只能把房子卖了还债。剩下的钱,很快也花光了。这些年,我什么苦都吃过,捡过破烂,睡过桥洞……真是活得人不像人,鬼不像鬼。” 钱程抹了把眼泪,看着我,“冉总,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没用。我就是想告诉您,我真的知道错了。如果当年,是我自己凭本事考上大学,或者,我老老实实地去学门手艺,也许……也许就不会是今天这个下场了。”
他这番话,听起来倒有几分真心悔过的意思。只是,这世上,有后悔药吗?如果他当年没有顶替我,我的人生会怎样?他的人生又会怎样?这些,都已经是无法改变的过去了。
“那你今天来找我,是希望我怎么做呢?”我看着他,平静地问。
钱程低下头,沉默了一会儿,才小声说:“冉总,我不求您能给我多少钱,我知道我没那个脸。我就是……就是想问问您,您厂里……还缺不缺打杂的?我什么都能干,扫地,看门,搬东西……只要您给我一口饭吃,让我有个地方待着就行。我想……我想重新做人。”
我看着他,心里百感交集。让他来我厂里做事?这……这叫什么事啊?当年害我的人,如今要靠我来给他一口饭吃?这传出去,别人会怎么看我?是说我冉青墨大度呢,还是说我傻?
但转念一想,他现在这个样子,也确实挺可怜的。如果我把他拒之门外,他可能真的就走投无路了。难道我要眼睁睁看着他饿死街头吗?虽然他当年有错,但罪不至死吧?
我沉思了很久。想起了我爹冉望山当年的眼泪,想起了我娘赵淑娴的悲伤,也想起了我自己那些年不屈不挠的奋斗。是啊,我挺过来了,我成功了。这份成功,不仅仅是物质上的,更是精神上的。如果我今天因为当年的怨恨,而拒绝给一个真心悔过(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)的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,那我这些年的奋斗,又有什么意义呢?难道就是为了有一天能高高在上地看着仇人落魄吗?那样的我,跟我当年所鄙视的钱万金之流,又有什么区别呢?
“钱程,” 我缓缓开口,“当年的事情,对我的伤害,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的。我这辈子,可能都忘不了。但是,人非圣贤,孰能无过。既然你真心悔改,我也不能把你往绝路上逼。”
钱程猛地抬起头,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,带着不敢相信的表情看着我。
“这样吧,” 我继续说道,“我厂里后勤部正好缺个打扫卫生和看管仓库的人。你要是愿意,可以来试试。不过,我先把话说清楚,在我这里干活,就要守我厂里的规矩,踏踏实实做事,不能再有以前那些歪心思。工资待遇,跟其他工人一样,不会少你一分,但也别指望有什么特殊照顾。你能做到吗?”
钱程激动得嘴唇直哆嗦,他“扑通”一声又想跪下,被我一把拉住了。
“别动不动就下跪!”我皱眉道,“男子汉大丈夫,膝下有黄金。站直了,堂堂正正做人!”
“哎!哎!” 钱程连连点头,眼泪止不住地流,“谢谢您,冉总!谢谢您给我这个机会!我一定好好干,一定重新做人!我……我给您磕头了!” 他说着,又要挣扎。
我叹了口气:“行了,磕头就免了。你回去准备一下,明天就来上班吧。找人事部的周经理,周海燕,就说是我让你来的。”
钱程千恩万谢地走了。看着他蹒跚离去的背影,我心里突然觉得,压在心头几十年的那块大石头,好像……松动了一些。
也许,真正的放下,不是忘记仇恨,而是在有能力报复的时候,选择宽恕。当然,我的这种“宽恕”,并不是原谅他当年的行为,而是给他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,也是给我自己一个解开心结的机会。
钱程最终还是在我厂里干了下来。一开始,厂里的老工人们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,毕竟,我和他当年的那段恩怨,或多或少也有些人知道。但钱程这次似乎是真的痛改前非了,干活特别卖力,脏活累活抢着干,见了人也客客气气的,再也没有了当年的嚣张气焰。时间久了,大家对他的看法也慢慢改变了。
我没有刻意去关注他,只是偶尔从小王或者周海燕那里听到一些他的情况,说他表现还不错,挺安分的。
有时候,我会在厂区里远远看到他佝偻着身子扫地,或者在仓库门口搬运货物,汗流浃背。那一刻,我会想起四十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冉青墨,和那个飞扬跋扈的钱程。命运真是个奇妙的轮回,它用一种近乎残酷的方式,让我们在四十年后以这样的方式重逢,又以这样的方式相处。
我没有告诉我的妻儿钱程在我厂里做事。我怕思涵多想,也怕影响到女儿欣瑶的心情。这件事,就让它成为我一个人心里的秘密吧。
几年后,钱程因为积劳成疾,身体垮了。我个人出钱,给他治了病,又给他租了个小屋子,让他安度晚年。他病好后,找到我,老泪纵横地说:“冉总,这辈子,我最对不起的人是您,最应该感谢的人,也是您。如果还有下辈子,我给您当牛做马,报答您的恩情。”
我拍了拍他的肩膀,说:“过去的,就让它过去吧。好好活着,比什么都强。”
那一刻,我突然明白了。当年我之所以沉默,不是因为恨,也不是因为不知所措。而是因为,在我看到他跪倒在我面前的那一瞬间,我突然意识到,命运已经以它自己的方式,对当年的事情做出了裁决。我冉青墨没有被那场劫难打倒,我靠自己的双手和智慧,赢得了尊严和幸福。而他钱程,也为他当年的所作所为付出了惨痛的代价。这就够了。
我没有原谅他当年的行为,但我选择与自己和解,与那段不堪的过往和解。善良和感恩,才是我这一生最宝贵的财富。我感谢命运让我经历了那些磨难,也感谢它让我最终能以一颗相对平和的心,去面对这一切。
朋友们,人生在世,谁能无憾?谁又没遇到过几个让你意难平的人或事呢?如果有一天,那个曾经深深伤害过你的人,落魄潦倒地出现在你面前,你会如何选择?是快意恩仇,还是淡然释怀?这道题,可能比当年高考的任何一道题都难解吧。您说呢?